新聞調查 | 幫人躲債、賣明星行程、代搶名酒……黃牛新生意
北京日報客戶端 | 記者 李松林 魏婧
重點
與過去黃牛幫買車票、演唱會票，代排隊、代掛號等相比，如今一些網絡黃牛正在實現(xiàn)服務的“轉型升級”。而這些升級的新服務背后，依舊離不開金錢的利益。網絡黃牛的種種新服務，游走在法律的邊緣。
進入年關，網絡黃牛的業(yè)務開始逐漸忙活了起來。然而，今年似乎大有不同。
記者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與過去收錢幫忙搶票、排隊等服務不同，如今網絡黃牛已將目光瞄準了一些“獨特”的新業(yè)務——幫搶名酒、幫欠債人“滅火”、方便粉絲追星……然而，這些新服務的背后，都涉嫌觸碰法律，有著不小的法律風險。
“反催�！� 數百元可屏蔽催收電話
如今，不少人因為種種原因，存在信用卡還款逾期、無力還網貸而影響征信、受到催收騷擾等情形。而一些網絡黃牛也“敏感”地捕捉到此類人群，開辟了相關“反催收”業(yè)務。
“大量接收信用卡‘協(xié)商’業(yè)務、網貸‘協(xié)商’業(yè)務，你搞不定的，都可以交給我們處理�！币幻创呤拯S牛的朋友圈稱，其所提供的服務可以代修復不良征信、保全資產、避免起訴，“停掉電話催收、上門催收”“停掉信用卡逾期后高額違約金跟利息”。
記者以網絡貸款逾期，被催收電話“爆通訊錄”為由，咨詢“反催收”黃牛。在聽到來意后，該黃牛很快建議做一個“防爆”業(yè)務——針對催收方騷擾通訊錄的行為，進行有效電話攔截，免受各類催收電話打擾。
“可以做通訊錄防爆處理。”對方同時表示，防爆不能100%保證不再受到騷擾，但是能把大部分的騷擾電話給攔截下來。而至于服務價格，對方表示“只需要300元即可”，同時包售后服務一年時間。
一年“防爆”服務到期后怎么辦？該黃牛表示，從自己經驗來看，不用太過擔心�！耙话氵@種‘高炮’(網絡高利貸的代稱)的催收時間就不長，一年之后它保證不會再聯(lián)系你，也不會聯(lián)系你的通訊錄親友�！倍劣凇胺辣毙Ч�，該黃牛也自信滿滿�！安挥脫�，因為我們的防爆效果都是根據其他客戶反饋出來的結果，然后優(yōu)化給一些新用戶繼續(xù)運用�！�
記者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網絡提供類似“反催收”的業(yè)務并不少見，甚至有網頁還大搖大擺呈現(xiàn)著“反催收技巧總結”。只要在某社交平臺輸入“反催收”等關鍵詞，就會出現(xiàn)一些賬戶。這些賬戶在個人介紹中常常會留下諸如“VX：……”(微信的諧音)。在QQ軟件中，一些名稱帶有“反催收”“反催狗交流群”“反催狗逾期交流群”等的群組同樣不少。記者添加進入多個“反催收”QQ群，發(fā)現(xiàn)群員人數多在數百人，而群主基本設置全員禁言狀態(tài)。要想交流“反催收”業(yè)務，需添加群主號碼。記者添加多個群主號碼，截止發(fā)稿沒有回復。
對于“反催收”行為，有律師表示，此類行為涉嫌擾亂金融秩序，也會破壞社會信用。一些借款人為了逃避債務而采用“反催收”的手段，通過一些技術方法攔截、偽造或變造證明材料或提供虛假材料等行為，更可能觸犯相關法律法規(guī)底線，需承擔法律代價。
“追星�！� 5元買明星航班號
此前媒體報道，有網絡黃牛出售明星個人行程信息，引發(fā)輿論關注。而記者日前再次調查時發(fā)現(xiàn)，類似行為依舊存在。普通人要想獲取某個明星的航班行程信息，只需“開價”即可，價格低至5元。
“你要誰的呢？”一名名叫“愛豆(偶像)行程一手控”的黃牛詢問，其表示自己朋友圈會不定時更新行程，“你也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想看哪個愛豆�！倍谄渑笥讶�，發(fā)布了一些明星近期的出發(fā)日期、出發(fā)地、目的地等簡要信息。
以其朋友圈提供的明星行程為例，當記者表示希望得到某明星的行程信息后，其表示12元可以買到該明星的“哪趟航班、從哪里到哪里、幾點起、幾點落、哪個通道”。記者支付了12元錢后，很快得到該明星的航班行程信息。而至于信息來源，該黃牛沒有正面回答，只表示“能查詢的”。此外，其還溫馨提示“我只給你信息，能不能接到，就看你自己�！�
記者添加另外一位黃牛，向其咨詢前述明星的航班信息，其表示只需要5元，并發(fā)來一張“購買流程舉例”。而當支付5元錢后，不一會兒，就發(fā)來該明星的航班號。不止如此，其還表示可以“刷關，45元，需要聯(lián)系”。見記者不太了解“刷關”的含義，其表示所謂“刷關”，意思是“進關，過安檢看愛豆”。具體步驟是，向其提供身份證、姓名，而后其在網上幫忙訂票，成功后會發(fā)一張電子登機牌。到時候只需帶著身份證去機場使用電子登機牌，過安檢后就可以看到愛豆�！捌渌课襾砼恍枰僮魅魏问�。”
以2月1日某明星的航班信息為例，記者對比兩位黃牛給到的航班號，發(fā)現(xiàn)航班號相同無差。在兩位黃牛的朋友圈，多位明星近期的出行日期、出發(fā)地、目的地等信息也一覽無余。記者檢索某社交平臺，“愛豆行程助手”“愛豆行程預告”“航班行程早知道”“刷關行程航班追星”等賬號也在活躍著。
“白酒牛” 代拍代搶十瓶起
“年前兩個月就開始不太好搶，尤其臨到節(jié)前，根本就搶不到了�！睆埻饺諢嶂栽诰W絡平臺上搶購茅臺酒，被周圍不少朋友視作“理財有道”。她告訴記者，很多電商平臺都對用戶開放以1499元直銷價格限量購買茅臺的途徑。然而可以買不代表能買到，張彤坦言，她也只有春夏時節(jié)能搶到幾次。每次一瓶留著自家辦事用，其他會在提貨時當場賣給黃牛，“一般黃牛收是2000元到2200元一瓶�！�
作為市場上的“硬通貨”，茅臺搶不到怎么辦？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有些人做起了代拍代搶等歪生意。事實上，網絡平臺對于茅臺轉售、代拍等關鍵詞已經有了屏蔽措施，記者嘗試多種搭配，最終找到相關發(fā)布內容。
“2020版JD書法，全新2500一幅，共有四幅。”“最近書法練得勤快寫了3幅，2400一幅，筆墨是在天貓搶的�！鳖愃票硎�，配合著一張寫著“茅”字的照片，以“書法”為名轉售茅臺的方式可謂黑話滿滿。與此同時，代拍茅臺也被籠統(tǒng)概括為“虛擬服務”。記者了解到，黃牛代拍通常一瓶加價500元至600元，且會針對某一個或幾個平臺，客戶均需將自己相應平臺的賬號和密碼告知對方，拍不到則不收費。
除了末端代拍，更有黃牛以“軟件服務”“腳本”等為名，連同搶拍軟件一同出售。某平臺一款標價3元的“臺茅腳本”，下方配有一張小圖。放大細看，才能從列表商品名稱中發(fā)現(xiàn)端倪。記者詢問，這個是能搶“那啥”的不？對方表示肯定，并發(fā)來圖片示意添加微信。
在微信中，對方告知軟件可以用于京東、天貓、蘇寧三個平臺，開價2萬元。為保障合作伙伴利益，只出售最后3份就不再賣了。“你那邊開多個賬號，自己去申請就可以了，這邊提供程序。登錄程序掛所有的賬號，到程序去搶就可以了。永久使用，包教包會，免費送一年維護�！�
該賣家坦言，一般軟件是有賣酒渠道的人來用的，或者想做代購生意的人。要是只想買個幾瓶，就不太適合。當然，他自己也可以幫忙代拍，但需要十瓶起拍，每瓶加價500元，賬號同樣需由客戶提供�！耙驗橐黄窟�不夠費事兒的呢！”
將賬號和密碼告知黃牛，顯然有著不小的風險。而搶拍軟件這樣的手段，則涉嫌觸犯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》285條規(guī)定的提供侵入、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(tǒng)程序、工具罪。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針對制售搶拍軟件案件以前已有判例。在“凈網2019”專項行動中，江蘇省南通市公安局成功打掉一個制作銷售黃牛軟件的涉案團伙。犯罪嫌疑人制作“秒殺”軟件向千余人出售，獲利近600萬元。購入軟件的下家繼續(xù)以較低價格向更多人員出售，總涉案金額超過千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