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馬睿
《雨后望月》是唐代詩人李白創(chuàng)作的一首五言律詩。這首詩寫雨后夜月升起時的景觀,緊扣“望”字寫明月升起時山海在月下變得光明燦爛,朦朧地透露出年輕詩人心中萌發(fā)的愛情。作者采用了擬人與夸張的手法,使詩帶上了幻想的色彩,詩作字數(shù)不多但形象鮮明,對仗工整。在詩中,李白說:當四野陰云消散的時候,推開窗戶,只見半輪明月升起在夜空中。萬里原野彌漫著一片霜霧,浩浩的江水像一匹白練橫亙在大地上。明月初升時,山中的泉眼反射出銀白色的光芒。當它升高后,大海的中心呈現(xiàn)出一片明亮的光。可惜我像這秋天的團扇一樣,徹夜不眠而長吟到凌晨。
壹
愛情萌發(fā) 用詩表達情感
李白是晚婚。唐玄宗開元十五年(727年),27歲的“大齡”青年李白,才在安州(今湖北安陸)與前宰相許圉師的遠房族孫女許氏結(jié)婚。(朱玉麒《許圉師家族的洛陽聚居與李白安陸見招——大唐西市博物館藏〈許肅之墓志〉相關(guān)問題考論》)古人結(jié)婚年齡比現(xiàn)在要早,現(xiàn)在30多歲還沒結(jié)婚的比比皆是。而在古代,人們往往十幾歲就結(jié)婚了。
據(jù)王溥《唐會要》卷八三《嫁娶》記載,唐代法律有兩次關(guān)于結(jié)婚年齡的規(guī)定,第一次是在唐太宗貞觀元年(627年)二月四日規(guī)定:“男年二十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喪達制之后,孀居服紀已除并須申以婚媾”,此時的李白尚未出生;第二次是在唐玄宗開元二十二年(735年)二月規(guī)定:“男年十五、女年十三以上聽婚嫁。”這一年李白已35歲。
李白27歲才結(jié)婚,算是晚婚了。雖是晚婚,但并不代表沒經(jīng)歷過愛情。
青少年時期,15歲的李白在昌隆(在今江油市)縣衙當小吏,后來因為得罪了縣令,辭去公職,到大匡山(在今江油市大康鎮(zhèn)下莊壩村)讀書修道。正是在大匡山中,他寫下了這首《雨后望月》。
乍一看,這首詩似乎沒什么問題,全是在寫月亮如何漂亮,風景如何美麗。但如果仔細分析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其中可能蘊含著李白的初戀故事。
為什么這么說呢?君不見,詩的結(jié)尾處是“為惜如團扇,長吟到五更”。問題來了,這“團扇”是什么。窟@是一種圓形的扇子。本來也沒什么,夏天嘛,大家都要用它來扇風。
在歷史文化比較悠久的民族中,有些語言符號經(jīng)過長久的使用,會形成某些固定的聯(lián)想。而且只有熟悉這一文化傳統(tǒng)的人,才熟悉這一聯(lián)想。西方語言符號學家將這一類詞匯稱為語碼,類似于中國人常說的典故。團扇,就是一個文化語碼。
漢代大詩人班婕妤(漢成帝劉驁的妃子)因被趙飛燕奪寵,遂寫了一首《團扇歌》,又名《怨歌行》。詩曰:“新裂齊紈素,皎潔(一作鮮潔)如霜雪。裁為合歡扇,團團似明月。出入君懷袖,動搖微風發(fā)。常恐秋節(jié)至,涼飆奪炎熱。棄捐篋笥中,恩情中道絕。”從這之后,歷代詩人就常用團扇來暗喻愛情,尤其是用秋天的團扇暗喻失戀之人。
班婕妤這首詩很有名,南朝文學批評家鐘嶸在《詩品》中贊揚這首詩“詞旨清捷,怨深文綺”。梁朝時,該詩還被昭明太子蕭統(tǒng)編入《昭明文選》。李白自幼精通《昭明文選》,必然會讀到這首詩,肯定知道團扇這一典故隱含的寓意。
從生理學上來說,男孩一般10-13歲左右進入青春期,雄性激素分泌會明顯增多。因此,李白心里萌生出對異性的愛慕、思念,進而通過詩歌來表達這份情感,是十分正常的事情。所以,李白這首詩不是一般的詩,而是15歲的他寫的一首寄托相思的情詩。
貳
夜不能寐 李白情感豐富
俗話說:“前三十年睡不醒,后三十年睡不著。”李白是一個15歲的年輕人,按理說,正該處于“睡不醒”的年齡段。但他卻不睡覺,呆呆地望著天上的月亮“長吟到五更”!拔甯毕喈斢诂F(xiàn)在的凌晨3點至5點。也就是說,天都快亮了,他還睡不著覺,這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賞月吧?如果只是為了看月亮的話,也不可能看一個通宵不睡覺。很可能是李白看到月亮,想起了心中的姑娘,思念她、回憶她、眷戀她。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夜不能寐。
清代詩人黃景仁曾說:“似此星辰非昨夜,為誰風露立中宵?”(黃景仁《綺懷詩二首•其一》),這“為誰”二字尤為動人心脾。李白夜不能寐必有原因,很可能是在想某個人,也可能是在想某件事。
李白為什么不在詩中點明失眠的原因呢?必然有無法言說的苦衷。由于史料缺失,無法考證出李白初戀的對象是誰,但能知道李白是感情很豐富的人。
如今青春期的初戀對象,一般以中學同學居多。古人不同,往往以鄰居為多。
白居易在《感情》中的“昔贈我者誰,東鄰嬋娟子”,就是對初戀時愛慕的鄰家女孩兒的回憶。因此,筆者推測,李白初戀的女孩兒,很可能就居住在大匡山周圍的下莊壩、官渡、星火、因明、建興和紅光這幾個村里。
初戀,是人生中最純潔、最真摯的感情,不含有任何利益與雜念。這種愛慕雖是不自覺的,卻是真誠的,感情色彩也是最豐富的。它不考慮家庭、財富、地位等各種社會因素,是兩性間最自然的愛戀。同時,又是比較朦朧的,深受好奇心的驅(qū)使。
心中的秘密,我怕你知道,又怕你不知道,更怕你知道卻裝作不知道。我不說,你也不說,既遠又近,若即若離。這種自然的愛戀流露,過了青春期就再也不會有了。正因為男女雙方相愛時都不考慮家庭、財富、地位等社會因素,所以初戀的成功率很低,往往以悲劇收場。
叁
初戀難忘 直到27歲才結(jié)婚
在唐玄宗時期,男子一般是在15歲左右結(jié)婚,而李白27歲才和許氏在安陸結(jié)婚,由此看來,李白的這段初戀是以失敗告終的。
至于二人分手的原因,很可能與李白的成都之行有關(guān)。據(jù)筆者推測,李白到成都后碰見蘇颋,蘇颋對他說:“你如果繼續(xù)努力,將來能與司馬相如比肩!睆拇耍畎妆惆阉抉R相如作為自己追趕的目標。而司馬相如的妻子是臨邛(今成都邛崍市)富商卓王孫之女卓文君。卓文君雖然有文采,但畢竟是商人之女。商人,在古代的社會地位十分低下。而李白的兩次正式婚姻,娶的都是宰相之孫女(許圉師、宗楚客)。所以,可能的結(jié)果是,李白從成都歸來后,便暗下決心:“我李白此生,非宰相之女不娶!彼鞂Τ鯌倥讶諠u冷淡,繼而斷絕來往,彼此在經(jīng)歷了一番肝腸寸斷之后,最終分手……不過,以上純屬臆測,并無史料佐證。
李白是重情之人,對初戀難以忘懷,一直不肯接受新的感情,因此從15歲一直拖到27歲,足足拖了12年,才不得不接受“分手”這個殘酷的現(xiàn)實,和許氏結(jié)婚。
俗話說: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!边@在心理學上被稱為契可尼效應。其實,人再怎么被愛,都會掛念那些沒得到的愛。影響一個人的不是到手的東西,而是求之不得的東西。人生最大的遺憾,不是“得不到”,而是“差一丁點兒得到”。
行文至此,不禁使人想起李白的另一句詩《長相思二首(日色欲盡花含煙)》來:“憶君迢迢隔青天。昔時橫波目,今作流淚泉。”
雨后望月
四郊陰靄散,開戶半蟾生。萬里舒霜合,一條江練橫。出時山眼白,高后海心明。為惜如團扇,長吟到五更。
(《華西都市報》 2023年01月16日 A16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