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1年5月1日,枝葉婆娑的鳳凰樹梢,綻開著一朵朵熱烈的花,這一天,中國工農紅軍第二獨立師第三團女子軍特務連在今瓊海市陽江鎮(zhèn)成立。風起云涌的瓊崖大地上,100名女戰(zhàn)士,頭戴八角帽,腰挎椰殼水壺,佩戴白布縫制的“女子軍”臂章,在烽火中開啟紅色娘子軍的光榮歷史。
90載時光流去,伊人已辭人世。但當人們再提起紅色娘子軍的故事,卻無不感嘆,這批在瓊崖革命中流血犧牲的巾幗英雄,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,轉戰(zhàn)5個縣,創(chuàng)造了“伏擊沙帽嶺”“火燒文市炮樓”“拔除陽江據點”“文魁嶺保衛(wèi)戰(zhàn)”等輝煌戰(zhàn)績,在瓊崖革命斗爭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沙帽嶺上首戰(zhàn)成名
4月底,春光正好,走在瓊海市陽江鎮(zhèn)紅色村內,看見紅色娘子軍操練場舊址綠草茵茵,村民帶著孩子在這里散步玩耍,一派安靜祥和,誰能聯(lián)想到90年前這里厲兵秣馬的緊張氛圍呢。1931年5月,女子軍特務連成立后,很快就投入軍事訓練,每日嚴格的訓練并沒有使她們退縮,反而激起了她們上場殺敵的決心。
很快,她們就迎來了首次戰(zhàn)斗。
1931年6月,樂會縣國民黨“剿共”總指揮陳貴苑經常到瓊崖紅軍的根據地“掃蕩”,陰謀“圍剿”正在當地活動的紅三團。為了解決其對蘇區(qū)的威脅,紅軍決定將計就計,在沙帽嶺設下埋伏, 而充作“誘餌”的,就是成立不久的娘子軍。
面對幾百余敵人的民團武裝,僅有100余人的女子軍并沒有膽怯。已故的女子軍特務連連長馮增敏生前在采訪中說,接到任務后,戰(zhàn)士們個個情緒高漲,她們用椰子油將槍擦得锃亮,為戰(zhàn)斗做好充分準備。
6月26日晚,趁著夜色,女子軍走了15公里山路趕到了預定地點。她們埋伏在山坡上,長時間緊握著槍的手上都是汗,衣服被露水浸濕,皮膚被蚊蟲叮咬,但沒有一個人出聲,山坡上,只有風吹樹葉的颯颯響聲。
27日清晨,被紅軍主力撤退假象迷惑的陳貴苑趁機偷襲蘇區(qū)。面對敵人的進攻,為了誘敵深入,紅色娘子軍且戰(zhàn)且退,佯裝敗退。
敵軍見只是一些女紅軍,不知是計,對女子軍窮追不舍。當敵軍進入紅軍的伏擊圈后,紅軍指揮員一聲令下,進攻開始,沙帽嶺頓時槍聲大作。
此時,女子軍的號兵吹響了沖鋒號,紅旗迎風揚起,女戰(zhàn)士們迅速從兩翼包圍過來投入戰(zhàn)斗。敵人潰不成軍,一面還擊,一面四散逃跑。
馮增敏曾回憶,戰(zhàn)斗結束后,她們在打掃戰(zhàn)場時沒有找到民團司令陳貴苑,女子軍一路搜索樹林,看到一個人正在脫軍裝,上身只剩一件襯衣,帽子也丟了,并自稱是伙夫。但馮增敏并不相信,通過審問其他俘虜,證實此人就是陳貴苑。幾天后,經過公審,陳貴苑被蘇維埃政府槍決。
沙帽嶺伏擊戰(zhàn)共斃、俘敵一百余人,繳獲槍支一百余支、子彈千余發(fā),女子軍無一傷亡。初戰(zhàn)告捷,女子軍聲威大振,大大鼓舞了瓊崖紅軍的士氣。
瓊海市陽江鎮(zhèn)紅色村的紅色娘子軍練操場遺址。李英挺 攝
火燒炮樓顯機智
經過第一次戰(zhàn)斗的考驗后,女子軍戰(zhàn)斗的腳步沒有停止,愈戰(zhàn)愈勇,短短一年時間里,她們的軍旗高高地飄揚在樂會、瓊東、萬寧、定安、文昌等5個縣。女子軍特務連鏖戰(zhàn)50多場。
這支百余人的隊伍,何以在多次戰(zhàn)斗中取得勝利?回望那段歷史,不難發(fā)現,以少勝多的秘訣之一就是能根據實際情況靈活制定策略。
女子軍特務連裝備有限,戰(zhàn)士們就充分發(fā)揮自己的聰明才智,缺少機關槍,她們就將竹子劈開,輔以燃放的鞭炮,用聲音迷惑敵人,常常把敵人嚇得四散逃開。在躲開敵人追蹤的時候,她們有獨特的偵察方法,她們在山路上注意觀察蜘蛛網,如果路上有蜘蛛網,那就是沒人經過,可以放心大膽地通行。
在攻打被稱為“鐵桶江山”的文市炮樓時,女子軍戰(zhàn)士將機敏發(fā)揮得淋漓盡致。1931年,國民黨在樂會縣文市墟修筑了一座炮樓,該炮樓切斷了陽江至中原的交通線,對樂四蘇區(qū)構成嚴重威脅。紅三團決定拔除文市炮樓。9月,紅三團主力和紅色娘子軍向炮樓發(fā)起進攻。
幾十年后,女子軍特務連老戰(zhàn)士王運梅回憶,紅軍當時的武器裝備有限,既沒有大炮,彈藥也少,僅靠土槍土炮無法攻下炮樓。更艱難的是,在距炮樓20多米的外圍,還筑有一道鐵絲網,火力封鎖嚴密,紅軍無法靠近。
如何攻打?經過仔細勘探,紅軍決定用火攻,挖一條一人多深的交通溝,將植物覆蓋表面,并從地道將木柴、稻草、火油等運到炮樓。
為了消耗敵人的彈藥,心靈手巧的女子軍們用芭蕉葉和樹枝做成假人,還為其“戴”上帽子。一到晚上,女子軍就把這些假人放在前沿陣地,在夜色中,敵人看得模模糊糊,以為是紅軍偷襲,急忙朝假人開槍。與此同時,娘子軍的號兵也開始猛吹沖鋒號,佯裝要進行攻擊,并不時變換位置,吸引敵人火力。
而到了白天,女子軍又時不時故意把軍旗舉起來,敵人看到后便開槍射擊。槍聲一響,軍旗就立刻消失不見!皯(zhàn)斗了好幾天,我們沒有浪費一顆子彈,可敵人在炮樓里被我們氣得咬牙跺腳!蓖踹\梅曾回憶說。
第四天破曉,地道挖到炮樓底下,總攻開始,紅三團和赤衛(wèi)隊很快將柴火、煤油搬運到炮樓底下,然后撒上干辣椒,用火點燃。隨著火越燒越旺,火苗和辣椒味很快沖進了炮樓,熊熊大火把整座炮樓都燒著了。煙熏火燎中,守軍陣腳大亂,民團中隊長馮朝天也被活捉。
馬鞍嶺上逞英豪
1932年,瓊崖紅軍到了生死攸關的嚴峻時刻。此時的瓊崖紅軍規(guī)模不斷擴大,對敵人的威脅也日益增加,敵人開始計劃“清剿”瓊崖紅軍。當年7月,國民黨旅長陳漢光重兵“圍剿”中共瓊崖特委、紅軍師部和瓊崖蘇維埃政府駐地瓊東縣第四區(qū)(今瓊海市長坡鎮(zhèn)煙塘地區(qū)),大批蘇區(qū)戰(zhàn)士殉難。
面對敵人強大的火力,紅軍決定向母瑞山撤退。當隊伍撤退到馬鞍嶺時,敵軍尾隨而至,為掩護領導機關和紅軍主力撤退,女子軍一連和紅軍一營的戰(zhàn)士們決定利用馬鞍嶺的有利地形,同追兵戰(zhàn)斗。
在女子軍參加的多場戰(zhàn)斗中,她們的敵人大多數都是地方武裝及民團,唯有馬鞍嶺阻擊戰(zhàn)中,她們面對的敵人是國民黨裝備精良的正規(guī)部隊。敵軍手持先進武器,來勢洶洶。
馮增敏曾回憶,那天,子彈就像雨點般齊向女子軍射來,打得樹干噼啪作響,樹枝被折斷,陣地升騰起團團濃煙,戰(zhàn)士們也被掀起的泥土掩埋了半截身體。女子軍奮力反抗,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敵人。但幾次慘烈的戰(zhàn)斗之后,原本不多的子彈就要用完了。
一顆子彈要打死一個敵人!馮增敏下令,每人留下一顆子彈,其余的都集中起來交給隊里的 “神槍手”陳月娥。一聲聲槍響,一個個敵人倒下,槍筒打熱了就換另一支。
沒有子彈,娘子軍們就用石頭、槍托、木棒和敵人搏擊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援軍趕到。由于敵人攻勢太過強大,正面對抗損失太大。紅軍決定留下女子軍第二班繼續(xù)打掩護,其余的女子軍及紅一營向牛庵嶺撤退。
面對數倍于己的敵軍,女子軍第二班向敵軍發(fā)起沖鋒,最后彈藥斷絕,全部壯烈犧牲。當晚,當馮增敏和隊友返回馬鞍嶺時,昔日的戰(zhàn)友靜靜地躺在地上,周圍是被摔斷和砸碎了的槍,她們身上的衣服沾滿血跡,手里仍緊握著槍把,身體仍然保持著與敵人搏斗的姿勢。
1932年底,因第二次反“圍剿”失利,瓊崖紅軍主力遭重創(chuàng),女子軍特務連大部分戰(zhàn)士英勇犧牲,連長、指導員被捕入獄,女子軍被迫化整為零疏散。盡管女子軍成立后戰(zhàn)斗歷程只有一年多時間,但它卻深刻反映了瓊崖革命動員群眾、組織群眾的廣度和深度,在瓊崖革命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。(海南日報記者 李夢楠 梁君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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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色娘子軍參與的戰(zhàn)斗
5縣50多場鏖戰(zhàn)
紅色娘子軍成立一年多的時間,轉戰(zhàn)樂會、瓊東、萬寧、定安、文昌五縣,鏖戰(zhàn)50多場
參與的代表性戰(zhàn)斗
伏擊沙帽嶺、火燒文市炮樓
炮轟白石嶺、拔除陽江據點
文魁嶺保衛(wèi)戰(zhàn)、大威打援戰(zhàn)
馬鞍嶺阻擊戰(zhàn)等
取得的輝煌戰(zhàn)績
●沙帽嶺伏擊戰(zhàn)中,女子軍特務連的戰(zhàn)士們活捉樂會和萬寧地區(qū)的“剿共”總指揮陳貴苑,殲敵百余人
●攻打文市炮樓的戰(zhàn)役中,她們用火燒的辦法,活捉民團中隊長馮朝天
●文魁嶺保衛(wèi)戰(zhàn)中,紅色娘子軍獨當一面擊潰敵軍,顯示了較強的戰(zhàn)斗力
●馬鞍嶺阻擊戰(zhàn)中,一個班的女戰(zhàn)士以血肉之軀抵抗敵人的進攻,為部隊撤退爭取寶貴時間
(文\李夢楠 制圖\陳海冰)